河南经济报 2015-11-24 09:57

■河南经济报记者 王红

    作为旁观者、作为记录者、作为见证者……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角色，站在郑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神经ICU门外，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。严肃的、深沉的、匆忙的，每个表情背后都背负着感人的故事。我们不懂什么是“静脉溶栓”，也理解不了“血管内机械取栓”的含义，但我们能感受到“抢救”的意义，理解得了“争分夺秒”与“高超技术”的完美结合。

    这是一篇重症监护室医护人员的自述，更是郑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神经ICU的工作缩影。——题记

一篇自述 三分自嘲

    有人说，医生写自己医院之事，其文章容易落入几个俗套：一者写成宣传海报，其间充满了见证奇迹、妙手回春、废寝忘食、钢铁团队等华丽辞藻，看完让人有血脉贲张、希望无限之感，但稍有不慎，润色过度就会让外行云山雾罩，让同行哑然失笑。

    二者写成医务人员的苦难血泪史，文章之中戚戚然让人潸然泪下，泪洒屏幕键盘，读完之后催生出此生来世以及子子孙孙永不入此行之感，若与旁人分享心得，此种感觉会愈发强烈。

    三者写成病人家属“奇葩”事迹摘要，对于重症监护室门口的患者家属来说，穷困、急躁、悔恨、冷漠、绝望、伤心、迷茫等多种状态都可能存在。其实角色转换，自己处于如此境地也不过如此，“奇葩”的表现是对人生困境的应激反应，因此，“奇葩”背后道不尽的是辛酸。

    以上三种文章，或使人膨胀冲动，或使人愤世嫉俗，或使人戏谑浮躁，自觉均不可取。

    对我来说，和神经重症打交道有不少时间了，大家都总结性地说神经重症疾病非死即残，以圈外人来看，小小的几间屋子里每天都上演着生死别离和悲欢离合，而在我看来，每张病床上分分秒秒都是生死时速和轰轰烈烈。我作为这个集体的一员，参与其中，并以我的双眼记录下这一切，或许能作为这三类文章之外较为中肯的一种吧。

一次经历 诠释“术业有专攻”

    一位63岁的女性患者李××，突发意识不清约3小时入院，入院时已经神志不清，右侧肢体偏瘫，丧失语言功能。急诊科的电话是从CT室打进来的，接到电话时正是午饭时间，当时值班的姜大夫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起，抢过急诊的电话说：“你们在CT室不要离开，我下去接你们，千万等着我。”挂完电话转头对我说，“马大夫，我去接病人，你准备床位和抢救。”然后一个箭步闪出屋子飞奔下去。

    当时在旁边的护士吃惊得合不拢嘴，她问我：“急诊科送病人来是很平常的事，直接准备就行了，为什么还要到CT室去接。”我说：“这叫术业有专攻，一会儿你就知道原因了，赶紧准备床位吧。”

    过了十多分钟，姜大夫从核磁共振室打来电话：“派两个人赶快推一张床来，到核磁共振室。”我和一名男护士推着一张空床迅速到达核磁共振室，见到了姜大夫，见她额头上已有汗珠浸出，听她叙述病情，患者头颅CT排除脑出血，所以诊断为急性脑梗死，由于发病时间不精确，需要进行核磁共振检查以核实，并检查脑血管。很快核磁共振结果出来了，确实是脑梗死早期，原因是左侧大脑中动脉主干急性闭塞。

    我腾出时间向那位护士解释了为什么姜大夫要去CT室迎接病人，原因就是如果患者头颅CT未发现明显异常，但患者出现意识障碍或一侧肢体完全瘫痪，说明患者极有可能出现大血管急性闭塞，此时如果仅仅有CT图像，医生无法准确判断，所以磨刀不误砍柴工，从CT室转到核磁共振室进行脑血管检查，可以让医生直接了解梗死范围及责任血管，为下一步的治疗提供直接证据和目标。

一次尝试 打开生命新通道

    这下诊断清楚了，可是我们更紧张了，在急性脑梗死的治疗中，有一句比“时间就是生命”更贴切的话，叫作“时间就是大脑”。幸好我们并不是赤手空拳，我们有轻重两种武器，轻武器——静脉溶栓和重武器——血管内机械取栓，静脉溶栓时限是4.5小时内，机械取栓的时限是6~8小时。按照家属的记忆，患者发病已经过去3个多小时了，从核磁共振室到监护室中间的100多米路程，我们和家属边走边进行沟通。静脉溶栓就是我们的轻武器，优点是方便，譬如手枪，拎起来就能打，缺点就是杀伤力不够，而机械取栓是我们的重武器，譬如导弹，优点是威力巨大，但缺点是不够快捷，使用时需要多人配合，多道程序检验，多次测绘矫正，方能一击命中。

    当时家属说了一句我认为特有水平的话：“马大夫，要是两种方法都用会不会好一些?”真是一语中的!先用静脉溶栓，同时进行动脉取栓的准备工作，待静脉溶栓正在进行或刚刚完成时，动脉取栓也已完成准备工作，可以进行手术了。家属的话无意中朴素地体现了桥接治疗的精髓。按照这个思路，我们和家属进行了充分的沟通，双方相互配合，在娄主任和李主任的指挥下，顺利地完成了静脉溶栓桥接动脉内机械取栓的治疗流程，过程是枯燥而烦琐的，在这里不再赘述。

    患者的大脑中动脉顺利开通恢复血流，手术后我见到了患者的家人，我说：“从静脉溶栓到动脉内机械取栓，我们终于抢着时间完成了。”手术结束时已经到了下午，病人已经返回重症监护室，麻醉尚未清醒。随着术后多次复查，证实患者仅有小范围的脑梗死，患者意识逐渐清醒，语言有了一定的恢复，很快开始了肢体功能锻炼。

    这个病人的救治过程，是我们日常工作的一个缩影。医学是严肃的，容不得半点夸大，改变世界太难，我们只选择改变每一个病人的命运。

后记：与日常工作中接触到的大多数文字不同，这篇重症监护室医护人员的自述朴实得近乎琐碎，冷静之余却有别样的温馨。如果将医护工作者比作“白衣天使”，那这些在ICU里与时间赛跑，与死神争夺生命的医护人员，则更像是生命的忠诚卫士、鬼门关前的守门员。他们用冷静、理性、科技这些轻重武器，构筑起生命的最后防线。